3.时间:全天24小时/>理发店 那间小理发店,位于一条小街的街头,铺面很小,其实也就是房主自家朝街的一间房子。房子是破旧不堪的,也没有经过重新粉刷,污迹斑斑的墙上挂一面木框镜子,镜子下面是张窄面长条桌,桌子是新用白色油漆漆过的,是房间里惟一看起来新鲜的家具。椅子是那种有着沉重铸铁底座的、可以调整椅背的专业理发椅,但也是旧的;只有一套理发工具是新的。理发店开张后,我们一家就经常去那儿理发,因为不但价钱便宜,而且服务态度也好。 理发师小红是房主的女儿,当时有二十几岁年纪,微胖的体态,工作起来是蛮认真的。在冬天,她穿着棉袄,外面罩件花布衫,两只胳膊套着套袖,不停地忙前忙后。生了火的铁炉上放一把大铝壶,烧了热水供客人洗头,小红将水烧开了,马上把火封了,铝壶只在炉上温着。壶里的水营营地响,屋里若没人讲话,就会更显得静。小红给客人理发,不太讲话,呼吸似乎也屏得很轻。脸上的笑还是有的,而且亲切,迎来送往的客套话讲得很得体。理完发,轻声问,这样行吧。既是告知理发结束,又是征求意见。 小红给客人洗头洗得非常仔细,头上打上肥皂后,她双手在丰富的泡沫里挠,挠来挠去,不放过头上的任何部位。我爸爸对小红的这点,是赞赏有加的,理发店刚开张,他就极力推荐我去理发。有次,我放学回家讲,头痒得很,爸爸说:正好你也该理发了,去理理发吧,借着洗洗头,多洗两遍头就不痒了。我不同意,说:怎好让别人洗两遍呢?爸爸说:那我陪你去。到了理发店,爸爸坐在椅子上,也不说什么。等到小红开始给我洗头的时候,他发话了,说:洗两遍吧,他头痒。小红应了一声,当真给我仔细洗了两遍。这时有人插进话来,有些抱怨地说:干嘛要洗两遍呢?你多付钱吗?我们这才发现长条椅上还坐着个男青年,高个儿,穿件黑呢子半大衣,白色回力球鞋挺扎眼。爸爸生气地问:你是谁?小红抢先说:谁知道是谁,我愿意洗几遍就洗几遍,付不付钱我说了算,谁也管不着。小红看样子是生了气,脸颊有些微红。那小伙子马上陪笑道: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不付钱就不付钱吧,我付,付双份。我们走时,爸爸要付钱,小红说:大叔,你别付钱了,他说了,就让他付。爸爸说:这怎么可以?小红说:我说话是算数的,你们走吧,以后常来就是了。 我为了迎接高考,学习非常用功,百忙之中,也要抽空去理发。每次去理发,我几乎都要碰到那个高个儿小伙子,他老坐在那长条椅子上,专注地看着小红给客人理发,眼神里盈满了期待。看烦了,就随手拿起一边的过期杂志来看。或者,过一会儿,就给火炉加点煤。水开了,他还要往吊着的铁皮筒里加水,加点热的,再对点凉的,拧开龙头试试水温,心蛮细的。小红仍旧干着自己的活儿,眼皮也不抬,该理发时理发,该洗头时洗头。小伙子积极地与她配合,倒也是相得益彰。 小伙子长得粗眉大眼,敦厚的样子。有时,我在等着理发,他便对我笑笑,搭讪几句。一次,他问我:你说,现在干什么工作好?过一会儿又说:再过几个月,我去煤矿工作,接我父亲的班。说完,看一眼小红。后来,我发现,小红的态度有所转变。她不再是对小伙子不理不睬,有时,小红正做着活儿,会突然说一句:看看筒里还有水没水?小伙子“噢”一声,就过去加水。有时,小伙子站在一旁看着小红理发,说:这里,长了一点儿。小红就说:你花眼了吧,我倒没看出来。再后来,小伙子干脆给客人洗头发了,他很有力气,手抓得人头皮生疼,看得出来,他做得很努力,尽量使小红满意。 考上大学以后,我最后一次去理发,一推门,正巧小伙子走出来。小伙子很兴奋的样子,对我笑笑说:明天我要去工作了,来理个发。小红送他出来,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小红的脸红扑扑的,干起活来特别利落,剪刀在她手中上下飞舞,咔嚓作响。小红问我:你说,煤矿工人危险吧?我说:现在安全抓得紧,大概也没什么,听说,他们的工资不低。小红停一会儿说:工资高低无所谓,只要平平安安的。我听了这话,心中明白了,小红和那个小伙子肯定有戏。 暑假,我回家,从那小街上走过,发现小红的理发店已关掉了。回家问爸爸,爸爸说是小红结婚了,跟她丈夫去了煤矿。我心里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暗暗高兴。从此,小红和她的理发店渐渐被我们遗忘了。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二十几年。最近,我到一家新开业的小店去理发,竟意外地见到了小红。她先认出了我,跟我说话,我慢慢反应过来。小红比过去瘦了许多,脸上已布满岁月的风霜。她依旧套着两只套袖,像过去一样干净利落。小红说:唉,岁月不饶人,老喽。说话还是细声慢气的。正理着发,一个中年男人坐着轮椅推门进来,对小红说:给你送饭来了。小红回头看看说:放那儿吧,唉,以后还是叫明明来送吧,你还是小心点为好。那男人说:明明快高考了,得抓紧复习。 我看出来了,那个坐轮椅的男人就是当年追小红的小伙子。我不好问小红,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小红也不解释,只是默默地理发。男人转着轮椅,力所能及地收拾一下杂物。又看着小红理发,神情似乎比过去还要专注,但却多了一份坦然,眼神中没有了狂热,平静如水,却满是爱意与欣赏。过了一会儿,男人说:我走了。推门出去。小红放下手中的活儿追出去,帮丈夫推着轮椅,小心地下了街沿。 我临走时,小红客气地说一句:常来呵。 我回答:我会的。 黄砥是高岚乡“晓康驿站”的处置职员,持久此后黄砥主动融合兼顾12个行政村的“晓康驿站”运作处事。暂时,高岚乡的“晓康驿站”仍旧稳固运转并举行了积分对换2592次,对换商品价格155200余元。 大河一直在涨水,不是特大,保持着较大的状态,连根树在河里翻,猪牛羊在河里翻,水磨坊在河里翻,解放军的帽徽领章在河里翻。张连国已经变消极,不出工,不捞柴,不揪斗地主,他只想胡玉萍,只想吃一口女人再死。胡玉元一直乐观,“该死球朝天”代替了“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他一只手照样去龙嘴子捞柴。他的那个肉棒棒赤裸裸的,伤痕赤裸裸的,发红,沾了雨水,看得我们心惊胆战。“该死球朝天!”说起更大的地震,胡玉元很是不屑。“老子打黑岩洞都该死,该死球朝天!”他说的是50年剿匪。传说胡玉贵一家把猪娃娃都煮了吃了,等死了,但只是传说,说亲眼看见过的人其实并没有看见过。不过,胡玉贵的小儿子小猫猫嘴上的猪毛又像是证实了这个传闻。反正,好几家人都不出门了,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都吃了,都要发生地陷了,地都要变成汪洋大海了,再省就是傻瓜。我们孩子家不是很知晓这一切,我们捞柴,也时常捞到鱼,只是不再把捞到的鱼拿到城头去卖,而是吃了。我们捞得一山山的柴。1976年8月23日上午,洪水上涨得疯快,河滩已经无法捞柴,我退到前半年学大寨刚垒的石墙上,哗啦,又地震了,石墙倒了,我栽进了沙地。7点2级。11点30分。多年以后确知。 小说最庸俗的手法,是以喜剧开始以悲剧结束。 悲剧,亦是烙印记忆最深刻的手段。 散文 懒在实际的乡,勤去理念的汪洋。懒在生存的天,勤织寰球的地。懒在人生的路,琴筹备精神的帝国。懒在功夫的版图,勤复出空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