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说共同富裕就整天想着分蛋糕的事，却把做蛋糕的事忘记了。”
12月4日，在广州南沙举行的国际金融论坛（IFF）第18届全球年会的“共同富裕与全面可持续发展”夜话上，IFF学术委员会主席、复旦大学特聘教授黄奇帆针对共同富裕这一话题发表演讲。在黄奇帆的理解中，实现共同富裕应该有五个方面的路径要求：要兼顾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两件事；要循序渐进，逐步实现；要缩小差别，但不搞平均主义；要体现共同劳动，共同创造；要以高质量发展为基础。
而在三次分配基本格局中，黄奇帆建议，利用资本市场做好一次分配。劳动者得到的不仅仅是劳动收入，还有劳动收入有了通畅的保值增值的渠道后，实现7%，甚至10%以上的回报，也是属于一次分配讲效率的体现。“事实上除了养老、医疗保障资金之外，还有住房公积金和企业年金等资金也都应该加大在资本市场中的投资比例，而不能仅仅是银行存款拿利息。”
共同富裕包括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根本体现，这不仅是道德问题，更是一个经济问题。”黄奇帆表示，没有共同富裕，社会就会出现两极分化、阶层固化，经济运行会出现消费不足、投资过剩等问题，整个社会就会停滞、撕裂甚至动荡，整体经济循环容易陷入低效率均衡。
“共同富裕就是要跳出这种低效率均衡，形成多数人群收入达到中等富裕水平，进一步实现共同富裕。”黄奇帆表示，共同富裕包括了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两件事，这两件事情不可偏废。做大蛋糕是分好蛋糕的物质基础，蛋糕不大，分得再好也意义不大。
当下中国仍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2020年人均GDP虽然已达1.13万美元，但与北欧发达国家、美国差距很大。“如果不继续把蛋糕做大做好，只把蛋糕分来分去，那么蛋糕就会越分越小，最后不会共同富裕，只会共同贫穷。”黄奇帆说。
共同富裕的本质意图是一脉相承的，但是在不同阶段的表现形式和标准有所不同，所以不能犯急性子。“我们现在刚刚解决绝对贫困问题，还有大量人群的相对贫困问题，而且解决相对贫困问题要比解决绝对贫困更加复杂和困难。”黄奇帆表示，实现共同富裕仍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
“共同富裕的原则并不是绝对的消灭差别，我们反对平均主义的共同富裕。”黄奇帆认为，区域差别如用不同区域人均GDP差异来衡量，发达国家与欠发达地区、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差别性应该控制在2倍以内。
“共同富裕需要全体老百姓共同劳动、共同创造、共同奋斗、共享蛋糕，多劳多得。绝不是仅靠一部分人把蛋糕做出来，然后分给不劳而获的人。”黄奇帆进一步表示，共同富裕应该是整个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结果，要通过科技创新、制度创新和管理创新做大蛋糕，进一步夯实共同富裕的生产力机制。要把缩小区域差距、城乡差距和行业差别作为重点，着力推动协调发展，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促进绿色发展，与世界广泛交往促进开放发展，平衡好公平与效率的关系，促进共享发展。
建议利用资本市场做好一次分配
促进共同富裕，还要做好分配工作。黄奇帆表示，在三次分配的基本格局中，一次分配讲效率，兼顾公平；二次分配讲公平兼效率；三次分配讲制约、讲道德。一次分配是基础，二次分配是关键，三次是配套和辅助补充。“有人说，因为我国前面两次分配已经做到很完善了，应当将重点放在第三次分配上，提倡大家捐款，这种是绝对畸形化的、歪曲事实的理解。”
一次分配讲效率，这里的效率代表的不仅是劳动收入。比如农民不能仅凭借从事农业活动的勤劳程度决定他的分配，而要把农民被征地动迁的土地要素流转带来的收入大部分分配给农民，增加他们的财产性收入。
另外就是利用资本市场做好一次分配。“如果能够进一步拓宽社保基金投资基本市场的渠道，我国资本市场的长期资本就会增多，广大老百姓也可以在股市成长中受益。”黄奇帆表示，除了养老、医疗保障资金之外，住房公积金和企业年金等资金也应该加大在资本市场中的投资比例，而不仅仅是在银行存款拿利息。
二次分配由政府主导，讲的是公平，包括政府制定的税收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和转移支付三个方面。其中税收包括直接税和间接税，间接税指纳税义务人不是税收的实际负担人，义务人能够用提高价格把税收负责转嫁给别人的税收，比如增值税、消费税以及关税等多属于间接税。“间接税由于可以转嫁，对收入分配调解功能不如直接税，在未来主要是要逐步降低间接税的比重，提高直接税的比重。”黄奇帆说。
而在直接税的改制方面，黄奇帆建议进一步降低个人所得税，进一步稳定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2018年7月，国家出台小微企业税收优惠政策。“我认为这个优惠政策非常好，建议把这样的优惠政策上升为长远的基础制度法律，形成一个长期稳定的社会预期。”
三次分配主要指自愿性质的捐赠。“现在不少人富起来之后，有回归社会的愿望。”黄奇帆认为，在三次分配中，捐赠税前扣除若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的实际税负有关政策结合起来，不仅可以让一次分配更有效率，还有利于进一步鼓励和引导个人或企业加大捐赠力度，促进三次分配，为共同富裕做出更大贡献。
采写：南都记者 王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