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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一九七七年,电影院里放映了一批开禁的电影,其中有一部《朝阳沟》
当时的电影业百废待兴,片子乏善可陈,戏剧电影也是当故事片看的
所以露天影院中,连续几天满拥了人看《朝阳沟》,那铿锵有力的唱腔,从高音喇叭中放出来,回荡在影院四周
回到家中,房间里挂了县广播站的舌簧小喇叭,天天唱得也是豫剧《朝阳沟》选段,躺在床上听来听去的,竟听会了许多唱段
但一直没有看到电影
前些日子,在街头的摊子上买了套牒片,在家放着看,还挺有味儿
其实,我并不是戏迷,不懂二八板类,流水板类的唱腔,可觉得这《朝阳沟》的曲调好听得很呢,银环的嗓音较低沉,唱得有劲道,算得上是粗犷,末了的尾音甩上去,叫人心底里踏踏实实的;栓保娘的嗓音却是细柔,一种良善的性情从唱腔里满溢出来
这里面的唱段,经过了这么多年,像沙里淘金,保留下来,有了经典的意思,是可以传唱的,那种河南的泼辣味儿,掷地有声的爽快劲儿,大概是传唱不衰的理由
可我感到最有兴味的却是戏中家常的生活
这出戏的政治背景,是鼓励知识青年下乡建设农村,批评安逸思想的,现在看,难免有些昂扬激进,但也反映了当时人们比较单纯的意识形态,实说也是种家常的状态
比如,银环闹情绪,要回家
栓保明讲暗求,苦口婆心;栓保娘眼看留不住,心事重重
银环在回家的山路上,回忆往日点点滴滴,思想斗争,产生留恋之情
这时,栓保赶了来,栓保娘还给银环娘带来了苹果
可以想象,第一个发现银环走了的栓保娘,是怎样地着急,“飞”走了城里的儿媳妇,等于破灭了她的一个美梦
她踮着小脚,颤巍巍地四处找她儿子,栓保听到消息,是怎样失急慌忙地向村外跑
这情景虽是在戏外发生,戏中前后却有铺垫,是合乎情理的情节,人情味儿出来了,冲淡了政治的气味儿
再看栓保的家,清爽的小院,房里窗明几净的
家具不多,可以称得上简约,条几上立着装着银环照片的相框,这是栓保娘百看不厌的
八仙桌上放着一个粗瓷茶壶和几个茶杯,茶壶里是常常冲了茶的,不是花茶,不是绿茶,是那种廉价的大叶子茶,带点苦涩的咖啡味儿
喝了,说不出什么名堂,可就是解渴,耐喝
茶是凉的,谁来了,自己动手,倒一杯,一饮而尽,痛快
拉开矮橱的门,里面放得可是好东西,是给未过门的儿媳妇存下的
那两把红底蝴蝶戏牡丹的铁皮暖瓶,是新添的;还有,一满坛子的鸡蛋,在当时看来,竟有点“仓禀实”的感觉了
这是许多许多天的积攒,家中几只母鸡也不是天天下蛋,一天一只,两只的
在院中犄角的鸡舍,上方的专为鸡下蛋垒的窝里,母鸡下过蛋,咯咯叫着,涨红着脸,扑着翅膀跳下来,麦穰上躺着一只热乎乎的鸡蛋,暗褐的蛋皮,温润的,新鲜娇羞的生命
栓保娘乐和和地捡了蛋,搁进坛子里,像蓄进了一丁点的期望——也是急迫不得的,需要耐住性子,慢慢蓄,慢慢地等
直等到鸡蛋散了黄,坏掉了,也还搁在那儿,不舍得扔
这也有点像当时的生活,精打细算,细水长流,日子从指缝间流走
家中的每个物件,都有岁月留痕,那些故事,回忆起来,都是琐碎的,提都提不起,可是宝呢,镇宅之宝,不然,那些绵绵无涯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呢? 朝阳沟的好,还在于,人们信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山上种果树,田里种庄稼,还讲究科学种田
银环下山,正是那硕果累累的果树,拉住了她的脚步,使她最终放弃了城里比较优渥的生活,回归了朝阳沟金秋的收获之中
时至今日,人人崇尚已进入后工业社会的城市生活,农村的打工仔、打工妹以当年银环下乡的热情涌入城市
城市生活无疑是精致的,具有迷离动人的色彩
但在繁琐优雅的生活里,充满了紧张的工作与消费;无节制的欲望栽种与收获之间,又满是精神和物质的垃圾
在如此情形下,回顾一下朝阳沟里简约的生活,怀想之余,也许能看到,我们究竟失去了些什么
五月十一日,在张画家的画室里回忆五月十日晚上的“流星”
国画大师张善进画了许多鸟
不同种族,不同性别,不同年龄
画笔娴熟如流水浮云
姿态不是万千
我看出了他画中隐藏致深的性意识
一只石门中、枝条上挂满红果子的青鸟,欲飞而忧郁的眼神
我也这样说了
我建议张画家的画集应取名《我的写真》或者《无望的世界》
无望而望,无为而为
鸟的使命是飞——
想想,笑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于是,释然
21,爱情:
导游告诉我们,欧美争相培植的鲜花如杜鹃、百合、山茶等名花,大多来自云南
被称为“红衣主教”的红玫瑰有一个碗那么大
欧洲人说:“没有云南的花便不成为花园
”是的,从云南回来,我们几乎每人手里都从机场抱了一把鲜花,既便如此,这些会算的女人们还是说:机场贵5倍的价也比苏州便宜!
自我纪实是一种船夫的苦役
——凯尔泰斯 (链接前面部分) http://www.zhongcai.com/bbs/showthread.php?threadid=38479 我陷在噩梦一般的存在的泥淖里,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一小时一小时地捱着
我知道,那不是什么新状态,而是已经伴我多年的狼群
我没有一个人存在的信心,生怕倒在大街上,倒在江河边
一点点不适和疼痛,都会在神经上放大,成为绝症
本来是葡萄,是栗子李子,是樱桃,挂在树上就成了菠萝芒果;本来是蚂蚁,却被我当成了狮子老虎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风雨飘摇的生? 在午后的太阳雨中,我一次次散步,以打发掉白昼
我偏爱夜晚吗?不,但我害怕白昼
没有人知道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危险与痛苦
存在是那样的无奈,我欲哭无泪
我瘪嘴皱眉,做出哭的姿势,可是哭不出来
心不哭,眼睛嘴巴鼻子都不哭
我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用四川话说,叫“嚎嚎呆呆地哭”
妻去绵阳了,雨没完没了的下,在窗外形成了瀑布,奏成了乐章,我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神经上像是有一只老虎在咆哮,分裂出的全是背叛的意识
它们结成集团,制成炸弹,让我颤栗
我喜爱雨,喜爱雨季,爱听雨声,这个午后,我却忽略了雨,忽略了雨水,觉得它们的形态、声音、气味都是那样的多余
“给妈妈提前过生,一起吃一顿饭
”有人三番五次在电话里对我说
谁是妈妈?我不知道
饭桌上的气氛一点都不像是在给妈妈过生,他们边吃边说着荤段子,说着亵渎妈妈的话,肆无忌惮地狂笑狂饮
他们可都是妈妈最亲最爱的儿子!我沉默着,不喝,不言,勉强吃着
我望着他们,没有表情
他们都有表情
我是故意要望他们的
我的望是一种蔑视
敬酒的人穿梭在席间,他们都是未来的科长局长处长,但现在不是
不是才敬酒
我晕了,不为酒,为妈妈,而妈妈是谁?妈妈在哪里?我不知道
我感觉要崩溃
是我,不是他们,不是他们胃里燃烧着的酒精,也不是妈妈
随我而去的女儿枣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没怎么吃就逃跑了
我为什么不随女儿走掉?我想当场崩溃吗?我想为他们做崩溃秀吗?就是妈妈生日的那天下午,我一直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满大街找枣
东方英语,东风路口,电影院,报恩寺
我行色匆匆
雨田在电话里要县长的电话
一个诗人要一个官员的电话,不是勾结,不是攀附,而是求助
县长在雅安
“在雅安不要紧,就是在延安也不要紧,电话,打一个电话便可以搞定!”果然搞定
县长让旅游局长搞定
旅游局长让我的上司H搞定
水深火热中,雨田来了,还有见过面的北京的S、没见过面的绵阳的C
不是“我在大堂等你”,而是“你们在大堂等我”
暂时脱离了崩溃感
与S握手,与C握手
S说“早就知道阿贝尔,只是不知道阿贝尔在这样一个平武
”C说“见到你,是我这次出游的亮点
”C是绵阳一个区的区委副书记,实权不压于一个县长
我说什么了吗?我差不多什么也没有说,我对他们的话和笑都持谨慎态度
有很多所谓著名作家在场的时候,S为什么不这样提说我
我倒不怀疑C的话
从海拔800米上到海拔2000米,不适应的只有发烧的枣
天真蓝啊,空气真洁净啊,风吹着真舒服啊,雪山的水真凉快啊……这便是北京人到了白马山寨所说的话
生活在白马山寨边缘的我能说什么?北京人绵阳人在照相,枣一个劲地喊冷
我知道枣在发烧
绵阳人陪着北京人在逛山寨,我只听见我10岁女儿在召唤
摸着女儿的额头,感觉火一般地烫
是大病欲至,还是白马的什么神仙显灵?我依旧没有崩溃感
吃饭的时候,旁边有火炉,女儿很高兴
女儿吃土豆,吃莲花白,吃盘羊肉,吃老腊肉,吃腊排骨,吃韭菜……我很放松
我们喝青稞酒,说崇敬的话
S,C,雨田,阿贝尔
还有我的上司H
锅庄跳起来的时候,夜色已浓,枣也加入了,北京的女生们也加入了,诗人雨田也加入了
冷冷清清
没有氛围
锅庄之后,开始吃烤全羊
县长安排的,旅游局长搞定的,我们谁也不出钱
雨田为牙痛折所磨,完全失去了斗志
S初显诗人的豪气
青稞酒,青稞酒,一盅又一盅
一茶壶喝光了,再来一茶壶
没有醉倒的人,只有胀大了的肚皮
酒意上来的时候,枣一个人上楼睡了
枣那么乖,我多么感动
跟S谈到了文学,仅仅是谈到
“平凹的小说是走民俗这一块的,但他赶不上张贤亮,平凹的小说太慢了,内在速度跟不上外在速度
”S说的是什么呀?我说了大陆,说了意识形态,说了文学的无限制
最后是烤余火
烤余火的时候我想起了枣
我跑上楼
枣睡得好好的
凌晨,枣发高烧,出现惊悸,看见幻象
我陪着枣,继续着前些日的失眠
崩溃的感觉来了,脚脚爪爪都看清了,像一只硕大的毒蜘蛛,吐着毒液
水痘,水痘,丑陋的水痘从枣的脸上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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